在西方還在“打寒顫”的經(jīng)濟冬天，“中國留學生浩蕩而來”，令他們感到了久違的暖意。在自詡擁有國際“黃金教育標準”的西方國家，尤其是那些擁有“世界級語言”的英語國家，留學一直被當做利潤可觀的產(chǎn)業(yè)來經(jīng)營，每年創(chuàng)造的價值以百億美元計。而多年保持世界最大留學生出口國的中國，被眾多西方大學校長看作取之不盡的學生和資金礦藏，尤其是在金融危機令其財政窘困的今天。一位中國專家說：“說中國能拯救世界經(jīng)濟還為時尚早，但要說中國學生拯救了西方的留學產(chǎn)業(yè)，真的不算夸張。”但遺憾的是，中國學生也同時救了一些泥沙俱下中頗不規(guī)范的學校，留學生上當受騙的，有時竟像農(nóng)民工在國外受騙的情況一樣嚴重。

　　　“中國留學生浩蕩而來”

　　“由于來自中國的留學生數(shù)量激增，去年美國大學登記注冊的留學生數(shù)量達到了創(chuàng)紀錄高點�！狈ㄐ律�16日題為“中國點燃美國留學生熱潮”的報道，讓美國這個長年占據(jù)世界最大留學生進口國的大國，小小興奮了一把。該信息來自美國“國際教育協(xié)會”的年度報告。報告稱，中國是美國接收留學生數(shù)量增長的主要“驅(qū)動因素”，前往美國的中國學生比去年增長了21%，達9.8萬人，但印度仍然是赴美留學生最多的國家(10.3萬人)，中國緊隨其后。

　　“國際教育協(xié)會”會長古德曼對《紐約時報》說，在美國經(jīng)濟陷入衰退時，大量海外學生的擁入對美國經(jīng)濟貢獻良多，“因金融危機影響，美國各大學經(jīng)費捉襟見肘，正面臨著空前的預算危機�！薄都~約時報》稱，留學生每年總共在美國消費近180億美元。密歇根《馬斯基根紀事報》20日稱，這個學年度，留學生共在密歇根消費了近6億美元，這筆資金“大得令人無法忽視”，在密歇根，中國學生所占比例最高，為18%�！痘�督教科學箴言報》說，與以往大部分赴美的中國留學生是碩士生不同，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是本科生，“富裕的中國家庭為獨生子女支付國際黃金標準的教育水平”不惜錢財。據(jù)了解，現(xiàn)在赴美留學讀本科，平均一年花費約為27萬元人民幣。

　　“吸引中國留學生，實在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备咝＝逃齻鹘y(tǒng)悠久的英國也有這樣的感嘆�！缎l(wèi)報》稱，中國留學生已成為支撐英國大學財務支出的最重要來源，他們中的不少人每年學費高達2萬多英鎊(約合20多萬元人民幣)，而一個來自英國或歐盟地區(qū)的本科生每年只會給大學帶來7000英鎊的收入，這還包括英國政府的補貼。英國國際學生事務委員會說，留學生每年為英國經(jīng)濟貢獻40億英鎊，如果沒有他們，英國大學可能會關閉更多院系，基礎設施會更破舊，圖書館也會面臨投資不足。在東部城市盧頓，一個房產(chǎn)中介公司還告訴記者，公司4年前積壓的破舊房子，因最近幾年當?shù)卮罅空惺罩袊鴮W生而變得炙手可熱。

　　澳大利亞是除了美英外，中國學生的第三大留學目的地國。在澳的15萬中國留學生也是該國留學生中最大的群體。在留學產(chǎn)業(yè)每年帶給該國的150億澳元收入中，有22%是中國學生貢獻的。路透社稱，留學產(chǎn)業(yè)是澳大利亞僅次于石油和煤炭的出口創(chuàng)收產(chǎn)業(yè)。同在澳洲的新西蘭，留學產(chǎn)業(yè)也位列該國五大出口行業(yè)之一，新西蘭留學官網(wǎng)一位發(fā)言人直言，從某種程度上說，“教育與奶制品市場很相似”。

　　近幾年，中國一直是世界最大的留學生輸出國，占全世界的15.2%。當這些留學產(chǎn)業(yè)化的西方國家瞄準中國這塊“肥肉”時，西方政府也積極配合。素以簽證條件苛刻著稱的美國，2007年開始放松對華留學生簽證審批；加拿大近年來收緊大陸赴加技術移民條件，卻對留學生移民網(wǎng)開一面；澳大利亞甚至一度規(guī)定，留學生一入學，就可自動獲得永久居住權。

　　“世界級語言”的巨大吸引力

　　對于中國留學生來說，英語為母語的國家最受青睞。英國文化委員會曾自豪地宣稱，作為“世界級”語言，“英語的勝利”給一些國家?guī)�來巨大的�?jīng)濟利益。

　　在英國這個留學費用最高的西方國家，多數(shù)中國學生年消費近30萬元人民幣。即使這樣，中國依然是對英國最大的留學生輸出國。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多數(shù)中國留學生都承認，來這里就是為了能在一個完全的英語環(huán)境和嚴謹?shù)慕虒W環(huán)境下學習。不過，在利物浦的小章抱怨說，一些老師在授課時的英語語速和口音讓自己很難適應，很多教學內(nèi)容都是一知半解，課后他向老師提問時，又常被敷衍了事。在倫敦的小程說，自己曾多次申請參加實踐項目活動，但常被以申請滿員或擔心與其他歐盟學生有交流障礙而遭拒絕。

　　英國著名公學哈羅公學校長巴納比•勒諾說，很多學校都要依賴海外學生來填滿1/3的空位，那里學生的英語學習進展緩慢，“海外生源正支撐著一些無法提供良好教育的學�！�。一些英國高校為吸引中國學生，降低了入學要求。但一些不太合格的中國學生到校后才發(fā)覺，要達到學業(yè)要求十分吃力，甚至最后只能雇請別人幫忙來完成論文寫作。在倫敦，當?shù)厝A文報紙上常有為中國留學生提供論文寫作或文憑服務的分類廣告。

　　與20多年前多是公派留學不同，如今越來越多的中國學生是自費留學，據(jù)統(tǒng)計，這個比例已高達九成。而很多人的出國動機也不再是簡單的求學、見世面了�！断つ嵯闰�(qū)晨報》21日稱：“中國人越來越希望他們的孩子能接受西方教育，這是他們看重澳大利亞的原因之一”。但事實上，很多中國留學生選擇來澳就讀職業(yè)教育課程，目的只有一個———移民。澳國家統(tǒng)計局的報告稱，許多中國人和印度人都把赴澳洲留學當作獲取居留資格的捷徑。在莫瑞迪安教育集團不久前倒閉之后，還有兩周就要畢業(yè)的中國留學生楊帆還在等待轉(zhuǎn)學復課的通知。本科畢業(yè)的他原本可以選擇來澳讀碩士，但他卻選擇了廚師課程，就因為“這樣可以迅速簡單地移民澳洲”。

　　中國富裕家庭的孩子擁向美國，也改變了老留學生在當?shù)厝诵哪恐械挠∠蟆Ｃ绹�加州帕薩迪納城市學院的布告欄上，滿滿四十多張租房小廣告中有1/3是用中文書寫的，顯而易見，中國學生是最多的留學生。負責國際招生的嚴紅女士證實了這一點。但她同時擔憂地表示，近年來中國學生越來越有錢，個個穿名牌、開好車，學習也不太上心。她想告誡中國家長，美國的大學可沒有輔導員，一切全憑自己。在去年招收中國留學生最多的美國大學———南加州大學，讀一年要花費5.5萬美元左右。當?shù)氐男υ捳f，在南加州，“有錢沒才”的上南加大，“沒錢有才”的上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

　　“克萊登大學”層出不窮

　　錢鐘書的小說《圍城》中，男主人公方鴻漸曾從一個愛爾蘭騙子手中買了張根本不存在的美國“克萊登大學”的假文憑。而在現(xiàn)實中的英國，也有個騙人的“愛爾蘭國際大學”。到去年初該“大學”被查封前，它已收錄了數(shù)千學生。一位曾申請該校的留學生說，這里每年學費4500英鎊，遠低于一般英國大學，可他到了后才發(fā)現(xiàn)學校只是東倫敦區(qū)的一棟辦公樓，只有一些學生。他曾嘗試與“大學”聯(lián)絡，但電話無人接聽。這個冒牌大學還騙過牛津校方，在該校神學院舉行了一次學位頒授儀式，頗具欺騙性。

　　英國市場上還出現(xiàn)過諸如“University of Leads”和“University of New Castle”這樣的大學，而真正的英國大學應該是“University of Leeds”和“Newcastle University”，差別只在細微的拼寫之中。這些學校往往聲明學費低廉，畢業(yè)率高，讓不少沒有察覺的學生上當。從今年開始，英國為了堵住類似漏洞要求所有從海外招生的院校都必須得到認可，移民官在機場口岸也加強了檢查，至9月已有1100位華人進關時被拒絕入境，其中不少是錄取學校遭吊銷許可的留學生。

　　在其他幾個中國留學生目的地國，同樣不乏“克萊登大學”。一位澳大利亞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師表示，從事海外留學生教育的利潤回報很高，是普通教育項目的幾倍。這位老師說，幾乎所有的私立教育機構在中國都有“代理人”，也就是人們熟知的留學中介。中介每介紹一個學生，就能得到學校給的回扣；越是教育質(zhì)量不好的學校，給中介的回扣就越多，中介也就把學校吹得越是天花亂墜。更有甚者，一些澳洲人根本沒有聽說過的私立學校，也打著澳大利亞大學的招牌，堂而皇之地到中國辦學。

　　當記者與洛杉磯華人聊起澳大利亞的“騙子學�！睍r，他們激動地說：“洛杉磯的騙子不比那里少！”在阿凱迪亞有家開了十幾年的藝術學校，老板最近剛卷款逃跑，該校號稱教授語言和電腦設計，“包找工作”，其實最后只發(fā)一張結業(yè)證書，學歷根本不被政府承認；還有一家語言學校甚至請總領館官員去參觀，結果沒多久就倒閉了；有家“護士學校”還開到了中國，承諾學生可以考下護士證書到美國就業(yè)，學生付錢學習后卻發(fā)現(xiàn)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西方不要培養(yǎng)“受毒害的校友”

　　澳大利亞著名智庫洛伊國際政策研究所不久前發(fā)出警告，盡管違規(guī)的私立學校屬于極少數(shù)，但足以影響整個教育產(chǎn)業(yè)，“這些學校培養(yǎng)的學生，肯定會對澳大利亞留下不好的印象，因而是‘受毒害的校友’”，會對澳政治和外交產(chǎn)生深遠的負面影響。英國伯明翰大學校長邁克爾•斯特林說，“在留學潮的早期，中國學生認為所有大學都有著相同的聲望和質(zhì)量，但現(xiàn)在他們意識到，英國大學事實上差異很大，”如果不好的狀況持續(xù)下去，“中國泡沫終將破裂”，對于那些并不享有卓越聲譽的大學而言更是如此。剛躋身美國十大建筑學院的南加大建筑學院院長馬清運說，西方教育機構應該明白，大學教育培養(yǎng)的是“有知識的社會精英”，這是其社會責任所在。比如像他所在的學院，就為優(yōu)秀的中國留學生提供全額獎學金以及在歐美的工作和學習機會，而不要只盯著中國人的錢袋子。

　　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研究員姬紅認為，中國多年保持最大留學生出口國，體現(xiàn)出中國整體實力的增強。對于那些深陷經(jīng)濟危機的西方教育機構來說，中國留學生真的是挽救了它們，同時，這些人才也為西方的經(jīng)濟、創(chuàng)新發(fā)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支持。中國駐洛杉磯教育參贊陳準民也對本報記者說，中國學生到國外學習，是中國加速融入國際社會的必然過程，不能因為發(fā)生部分學校倒閉就否定留學的大趨勢。北京大學教授張頤武說，出國留學當然是好事情，但中國人總是認為“外來的和尚會念經(jīng)”，對自身語言文化卻不自信，這值得反思。不過，一些背離了育人初衷的西方教育機構，從此在中國人心目中將不再“高高在上”。(環(huán)球時報駐外記者 管克江 紀雙城 張培 陳小丫 陶短房 記者 段聰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