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輝：給我一個具體的例子好嗎，比如說當(dāng)時他在拍什么樣的電影？

　　王家衛(wèi)：他所有都是拍，因為那段時間非常流行江湖片嘛，所有的戲都是江湖片。但是《旺角卡門》里面這個人物他不是一個一般的江湖片，他不是英雄，他是一個很實在的一個人。

　　許戈輝：他過來的時候，他從另外一個片場過到你的片場的時候，會帶著那邊的比如說演戲的那種做派，那種習(xí)慣性的動作，或者神態(tài)嗎？

　　王家衛(wèi)：一定會有的。

　　許戈輝：你會去給他糾正，你會怎么樣給他說戲，讓他進入那個境界？

　　王家衛(wèi)：沒有那么復(fù)雜，就把手放下來，不要那么耍帥就可以了。

　　王家衛(wèi)：我是演員最大的安全網(wǎng)

　　許戈輝：在現(xiàn)場你是一個多話的導(dǎo)演，還是一個很沉默的人？

　　王家衛(wèi)：不太多話。

　　許戈輝：但是每一句話都非常有威力。

　　王家衛(wèi)：不是，我認為演員他們都很有經(jīng)驗，他們其實需要的提示是一個比較具體的。你給他一個想法，比如說我認為這個手放下來，不要那么酷，可能在這個電影你應(yīng)該跟其他戲有一點不一樣，他馬上就了解，可能你要求的東西，不是大家要求他的東西，那當(dāng)然他會。

　　許戈輝：所以導(dǎo)演自有導(dǎo)演那個威懾力在里頭。

　　王家衛(wèi)：也不是，因為我們在拍的過程里面，你都會有回放的嘛，你可以讓他自己看，他在看的時候，他自己會體會到這個差別在哪里。對他來說他有一個，就好象每天都要你吃那個藍莓派，今天讓你吃一個小龍包，你突然之間會感覺這個東西很新鮮。

　　許戈輝：你對演員寬容嗎，你對他們這個像比如說他們的一個親人，或者好朋友一樣，會時刻地去安慰他們？

　　王家衛(wèi)：我對演員的，我一路在講，就是一個導(dǎo)演，一個電影里面，這個演員演得好不好，不是演員的問題，是一個導(dǎo)演的問題。不好的演員在好的導(dǎo)演手上，他都會好的，好的演員在不好的導(dǎo)演手上，就會不好。

　　那作為一個導(dǎo)演，我對我的演員的責(zé)任就是說，我是他們最大的一個安全網(wǎng)，你必須要在這個過程里面，你會給他們一個就安全感。你可能叫他演的東西是他不常做的，或者是他會沒有信心。你要是你給他感覺你是會保護他的，只有最好的東西才會流到畫面上面去。最后這電影里面，我們看見都是他有意思的表演，他會很放松，他就是很愿意去，跟你一起去冒險，去做一些嘗試。

　　許戈輝：不過我就了解到，像鞏俐這么有實力的演員，她和你拍戲的時候，壓力也非常大。像諾拉·瓊斯這種演習(xí)上的精神，那就更是不用說了，我了解她這次演戲，她曾經(jīng)緊張到哭了。

　　王家衛(wèi)：她沒有，她非常很放松的。比如說鞏俐，我們就是到今天，她會感覺我拍你的戲很放松，因為你一定會把我最好的一面放出來。

　　許戈輝：你覺得諾拉·瓊斯也是這樣，即便是她在演戲方面是一個新人？

　　王家衛(wèi)：我想在導(dǎo)演跟演員的關(guān)系，其實就需要有這樣的一個信任在里面，信任是重要的。不單只就是說，我在鏡頭前，鏡頭后面大家的關(guān)系，是在人跟人之間他會感覺你是實在的，你是真誠的，你是會為了這個事情好去做的。

　　王家衛(wèi)：我拍電影是做減法

　　許戈輝：我向你求證一下，我看到一句話，我想求證一下這句話是不是你說的？這句話我看看是這樣，說我拍電影不是在建設(shè)，而是破壞，這句話是你的原話嗎？

　　王家衛(wèi)：這個不是破壞是什么。有一些導(dǎo)演他基本上所有的計劃都已經(jīng)很清楚了，具體，他拍電影就好像是加上去的一塊一塊，到最后就是一個完整的電影。我們拍電影，我自己習(xí)慣是在過程里面我，不一定清楚我需要的是什么，但是我很清楚我不需要的是什么。所以，你基本上就是相反的方法。就是說這個比較重要，那個比較重要，剩下來你還有多少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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