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寂在比利時的中國女“辛德勒”

張孝軍

錢秀玲老人

　　德國企業(yè)家奧斯卡.辛德勒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冒險保護(hù)了1200名猶太人免遭法西斯殺害。根據(jù)這一真實歷史事件而改編的影片《辛德勒的名單》奪得了第六十六屆(1993年)奧斯卡最佳影片，辛德勒這個名字及其事跡從而傳遍全世界。

　　然而在二戰(zhàn)期間一個在比利時的中國女人也從德國納粹槍口下救出大批比利時人，因而被比利時人贊譽為女“辛德勒”。這個中國女人名叫錢秀玲。二戰(zhàn)結(jié)束后，比利時政府授予她“國家勛章”，艾克興市將市中心的一條大道命名為“錢夫人路”。

　　錢秀玲1912年出生在江蘇宜興一門旺族。很小的時候，父母就給她訂了親。1929年，錢秀玲聽說哥哥和自己的未婚夫去比利時留學(xué)，也鬧著要去。在比利時的魯漢大學(xué)化學(xué)系讀書，錢秀玲和未婚夫相處了一段時間，感覺不合適，就分手了。不久，錢秀玲結(jié)識了比自己大幾歲、具有俄羅斯和希臘兩種血統(tǒng)的葛利夏。葛利夏是魯漢大學(xué)醫(yī)學(xué)系的學(xué)生，他被這位身材嬌小、美麗恬靜的東方女孩征服了。結(jié)婚后，錢秀玲夫婦居住在比利時的一個偏僻小鎮(zhèn)。丈夫在鎮(zhèn)上開了一家私人診所。錢秀玲給丈夫做幫手在診所里當(dāng)護(hù)士。他們過著安靜而幸福的生活。但這種生活很快被打碎了。

　　堂兄好友竟是德軍高級將領(lǐng)

　　1939年9月1日，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了。德軍繼占領(lǐng)了波蘭、荷蘭、法國、挪威之后，1943年5月占領(lǐng)了比利時。比利時人民不甘心被侵略、被凌辱，進(jìn)行著英勇頑強的地下抵抗活動，不停地襲擊德軍。

　　1943年，在錢秀玲所居住的艾海德蒙鎮(zhèn)，有一個參加抵抗活動的青年叫羅杰，他冒著生命危險埋下地雷炸毀了德軍軍列通過的鐵路。事情敗露后，羅杰被德軍抓住了，并張榜宣布判處羅杰絞刑。

　　頓時，全鎮(zhèn)的居民陷入了恐慌和焦慮之中，他們想盡辦法營救羅杰都沒有成功。羅杰的父母甚至通過比利時國王和王后向德軍求情都不管用，他們除了流淚、嘆息外，束手無策。

　　德國入侵比利時不久，錢秀玲有一天突然在報紙上看到了德軍駐比利時和法國北部戰(zhàn)區(qū)的最高行政長官是馮.法爾肯豪森。馮.法爾肯豪森是錢秀玲堂兄錢卓倫的好友。1934年至1938年，馮.法爾肯豪森在中國擔(dān)任國民黨的軍事顧問時，與堂兄錢卓倫成為摯友。錢秀玲立即給堂兄寫了一封信。不久，堂兄回信證實了此人就是與他曾經(jīng)共過事的德國軍官馮.法爾肯豪森。

　　錢秀玲聽說了羅杰的事情后，她找到了羅杰的父母，說：“讓我試一試吧，或許有一線希望�！绷_杰的父母緊緊地握著錢秀玲的手，不敢相信一個弱小的中國女子能解救出羅杰。

　　為了一個比利時人

　　錢秀玲字斟句酌地給馮.法爾肯豪森寫了一封信。她在信中提到堂兄信中所談馮氏的為人，懇求他能從人道主義考慮，設(shè)法使羅杰免于絞刑。第二天一大早，錢秀玲帶著這封信和堂兄錢卓倫寫給她的回信，頂著寒風(fēng)，趕早班車來到160公里外的首都布魯塞爾。

　　在布魯塞爾，錢秀玲費盡周折打聽到了馮.法爾肯豪森的住址。那是市郊的一座古堡，四周戒備森嚴(yán)，崗哨林立，此時的錢秀玲已顧不上許多，徑直向大門走去。馮.法爾肯豪森聽說是老朋友的妹妹求見，當(dāng)即下令讓士兵放她進(jìn)去。錢秀玲把兩封信都交給了馮，又開門見山地請求他免除羅杰的死刑。

　　馮說：“我會想辦法的，讓我試一下吧�！�

　　幾天后，馮.法爾肯豪森下達(dá)了特赦令，釋放了羅杰。十分有趣的是，可能是法爾肯豪森沒有具體說是哪一個羅杰，羅杰釋放的當(dāng)天，比利時另一個叫波依隆的小鎮(zhèn)一個同名的死刑犯也被德軍釋放。

　　從此，錢秀玲在槍口下救人的事情被傳開了。在艾海德蒙這個小鎮(zhèn)的人們眼中，錢秀玲是一位英雄。人們每每一遇到一些難事、特殊事時，全都懇求錢秀玲幫忙。錢秀玲一次次地求助于馮.法爾肯豪森將軍，在德國納粹的槍口下救出了許多比利時人。

　　1944年6月6日，盟軍在諾曼底登陸。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發(fā)生了轉(zhuǎn)折性的變化。德國軍隊開始節(jié)節(jié)敗退。比利時的反納粹地下抵抗組織活動十分活躍。

　　1944年6月7日，在錢秀玲居住的小鎮(zhèn)附近有一個艾克興市，比利時的地下抵抗組織殺死了3個德國蓋世太保。頓時，德軍開始了瘋狂的報復(fù)，逮捕了90多個青年男子，要求當(dāng)?shù)鼐用裨谝惶靸?nèi)交出兇手。否則，德軍將采取抓鬮的方式，每批15個人將被處死。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著，艾克蘭市的居民心急如焚�？粗�站在市中心廣場的90多個男人，他們手足無措。德國納粹的槍口時刻對準(zhǔn)著他們，隨時都會有人倒下的。有人想到了錢秀玲，火速派人趕到錢秀玲家里，懇求錢秀玲想一下辦法救出人質(zhì)。

　　面對著懇求的目光，錢秀玲那顆善良的心流淚了。她知道，如果90多個男子被處死，那就要倒下90多個鮮活的生命，那就要有90多個家庭陷入痛苦與悲傷之中。但是，錢秀玲又犯難了。一段時間，錢秀玲感到馮.法爾肯豪森流露出畏難的情緒。馮.法爾肯豪森曾跟她說：“如果可能，你今后盡量少來，這對你有好處�！睋�(jù)傳言，馮.法爾肯豪森由于其厭戰(zhàn)的情緒和大量釋放反德國納粹的比利時人，他開始受到德國蓋世太保的監(jiān)視，并失去了希特勒的信任。錢秀玲真擔(dān)心再去找馮會給他帶來不祥之兆，但她還是決定試試。

　　挺著大肚子去救人

　　當(dāng)時，錢秀玲正懷著大女兒，她挺著大肚子，連夜坐著一輛破車，冒著受冷槍和流彈襲擊的危險，趕到了布魯塞爾。馮.法爾肯豪森沒等錢秀玲說就知道她來干什么了。

　　馮說：“錢夫人，我可能馬上就要被革職了，因為柏林方面已召令我回柏林�！卞X秀玲真想什么也不說就走了，但那近百個人的生命使她止步了。她說：“馮將軍，我不能眼看著他們死去，道義不允許，良心也不容�！瘪T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怕我力不從心呀，我試一試吧�！�

　　第三天，被逮捕的90多個人放了回來。錢秀玲不知道馮.法爾肯豪森用什么辦法從槍口下救出他們的。這次見面是她與馮在二戰(zhàn)中的最后一面。沒過幾天，馮被調(diào)回了柏林。

　　二戰(zhàn)結(jié)束后，為了表彰錢秀玲先后營救了幾十個比利時國民的生命，比利時政府授予她“國家勛章”。比利時國王與王后還將一幅最心愛的合影簽名后敬贈給她。艾克興市的市民們?yōu)榱算懹涍@位巾幗英雄，特意將市中心的一條大道命名為“錢夫人路”。市政府還到古董店里去買了一座鑄有龍的中國銅塔送給她作紀(jì)念。

　　就在錢秀玲被掌聲、鮮花和榮譽包圍時，馮.法爾肯豪森回到德國的一個邊境小鎮(zhèn)就被蓋世太保抓了起來，把他作為異己分子準(zhǔn)備送到法庭上審判，按軍法處置。但二戰(zhàn)結(jié)束的腳步逼近到了柏林，德國投降了，馮.法爾肯豪森作為戰(zhàn)犯又被交給了盟軍監(jiān)管。

　　1948年，馮被引渡到比利時。1950年，馮作為德軍在比利時的頭號戰(zhàn)犯接受審判。

　　聽到這個消息，錢秀玲坐不住了。她到處奔走呼吁，尋找她救助過的人聯(lián)名上書。法庭開審時，錢秀玲還和她救助過的幾個人出庭為馮.法爾肯豪森作證。最后，因馮.法爾肯豪森作為德國占領(lǐng)軍的首領(lǐng)，對戰(zhàn)爭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法庭判處他有期徒刑12年。馮服刑3年多的時間便被提前釋放了。

　　(摘自《生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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