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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官的「滑稽」從何來

文.笑浪

  在權勢的光環(huán)中迷失自己,以致于走上了背叛黨和人民的道路,這本來是可悲的事,但是當處在這種可悲之境的人仍把已經失去的光環(huán)當成皇帝的新衣時,這簡直就是愚蠢復可笑了。因此,我覺得,用「幽默」一詞去形容這些貪官的種種嘴臉,簡直是抬舉了他們,這些人因愚蠢至極便與「幽默」毫無關系,他們這種乖張的行為,所顯現(xiàn)的全部含義,就只有令人哂笑的、超常的「滑稽」。

  幽默是智慧的產物,也是一個人難得具有的優(yōu)雅性情。當小說《圍城》在80年代的中國炙手可熱時,一些好事者常常想去見見此書的作者錢鍾書先生,讓本來澹泊處世的先生不勝其煩。一次,先生對預約拜訪者說:假如你們吃了一個雞蛋,覺得味道不錯就行了,又何必非得找出那只下蛋的母雞呢?用幽默去化解現(xiàn)實的煩惱,這是人類善良、達觀和智慧的體現(xiàn)。無獨有偶,據說,在二戰(zhàn)時期的奧斯維辛集中營里,流傳著一則被關押的猶太人編出來的幽默:猶太人說,納粹從來不殺我們的頭,他們只想要我們的命。

  幽默的故事很多,但中國古代的經史子集中,未見「幽默」一詞,《史記》中便只有《滑稽列傳》而無「幽默列傳」!赣哪挂辉~是20世紀初才流入中國的西語。盡管「滑稽」與「幽默」很難截然劃分。但通常意義上,人們會把一個愚蠢得數(shù)不過一百個數(shù)字、卻號稱能攻克「歌德巴赫猜想」的人稱為「滑稽」而不說此人「幽默」;同樣,一直睡在土谷祠里的阿Q,卻幻想著有一天要什么有什么,娶吳媽為妻還嫌人家腳太大,這也不是什么「幽默」,而是徹頭徹尾的滑稽--愚蠢而可笑的行為?傊哪侵钦叩姆绞剑切〕蟮膶@。

  最近,有一些新聞媒體報道了一些貪官的所謂「幽默」(實為滑稽)之舉:

  原湖北省副省長孟慶平,因濫用職權和貪污受賄被繩之以法。一位記者到監(jiān)房中去采訪他。孟慶平不但執(zhí)迷不悟,不想想拉他下水的年輕漂亮的女人個個利欲熏心,反而頂著一頭白發(fā),堆著滿臉皺紋,對記者稱自己在這些女人面前「有魅力」。

  曾經雇用殺手殺害舉報人的原平頂山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李長河,在罪行暴露被收監(jiān)之后,居然為同獄的一個案犯寫了張條子,聲稱此人出獄后,拿著這張條子去找人,就不怕找不到工作。

  前不久被處以極刑的原江西省副省長胡長清,也頗有「坐在井里罵天小」的本事,當他的官位越來越高時,他居然就相信他那兩甩子書法也越來越妙。所有的人都明白,索要他的字不過是行賄拉關系的最佳契機,而他卻洋洋自得,甚至跟人說「我不是以一個高級干部的身份寫字,而是以一個書法家的身份寫字!谷绻芸吹疆斔髣菀讶r,人們爭相鏟掉他的題字的情形,真不知他心里該做何感想。

  在權勢的光環(huán)中迷失自己,以致于走上了背叛黨和人民的道路,這本來是可悲的事,但是當處在這種可悲之境的人仍把已經失去的光環(huán)當成皇帝的新衣時,這簡直就是愚蠢復可笑了。因此,我覺得,用「幽默」一詞去形容這些貪官的種種嘴臉,簡直是抬舉了他們,這些人因愚蠢至極便與「幽默」毫無關系,他們這種乖張的行為,所顯現(xiàn)的全部含義,就只有令人哂笑的、超常的「滑稽」。

  但是,別忘了,貪官們本人可是絕難覺察出自己的滑稽的,那么我們不禁要問,是誰給了他們這么多的自信?以致于自信到了不知陰陽昏曉的程度?具有了在顛倒了的世界中依然故我的本事?說白了,就是這些人的頭腦中,存在著極為濃厚的封建意識,極為容易地就把自己由「公務員」變成了太上皇,把權力的行使者變成了權力的占有者,把公務政事變成了「想怎樣就怎樣」的私事,把「民主機制」變成了「民王權利」。這樣一來,人民賦予這些人的職權,竟然變成了這些人報復人民、損害人民利益的工具。他們的下場,不能說是「黑色幽默」,但的確是黑色滑稽,當這些罪犯受到法律嚴懲時,他們依然帶著滿腦袋「刑不上大夫」的封建意識,甚至覺得做了罪犯也還是高人一等,仍有夸耀自己「魅力」的心情,「遞條子」的本事。最令人捧腹的是,胡長清提出,因為他有「書法」特長。應該饒他一命,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在這些貪官身上,我們看不到任何現(xiàn)代社會管理者應有的理念,他們所有的只是對權力的貪婪和濫用權力的快感,以致于這種權力意識還很難剎車,即便是到了監(jiān)獄,在他們的潛意識中,權力那耀眼的光環(huán)仍在不斷閃爍,為此,他們拒絕接受作為犯罪分子的現(xiàn)實處境,幻想著法律也難以撼動他們固有的權柄和自身所具有的「優(yōu)勢」。

  貪官之滑稽可笑,還在于他們不自知。孟慶平的「魅力」最終難以挽回那些所謂的「愛情」,那些女人原本是沖著權力的保護傘來的,如今傘沒了,人也就「樹倒猢猻散」了,還「愛」你有什么用?李長河在等待死刑下達令之前,仍要顯顯威風、講講義氣,豈不知簽條子的手因為握有權柄才顯得尊貴,如今鐐銬加身,誰還認識你是誰?僅僅把這種現(xiàn)象歸結為「人走茶涼」的世俗風景也是不公平的,理正理歪,人心向背,總有一個社會的、人心的準繩。

  想當年,宋朝曾出過四位著名書法家,人稱「宋四大家」,他們的書法造詣非凡,舉世稱贊,這四人是蘇軾、黃庭堅、米芾、蔡京,F(xiàn)如今,有誰會知道蔡京的名字呢?盡管此人官至宰相,書藝超群,但終因人品低劣,奸佞誤國,因此放逐出書界大門。后來,人們在談到「宋四大家」時,抹去了蔡京,換上了蔡襄。人品文品本是一脈相承的,書法之功如蔡京者尚因人品惡劣為人不齒,功力平平如胡長清者,還幻想著以書法救命,以書法傳世,豈不是愚蠢之至?

  正像許多鬧劇的結局一樣,胡鬧的小丑最終是要被人打板子,遭懲罰的,貪官們的滑稽表演本來在被繩之以法之后就應當結束了,板子不是已經落下來了嗎?可是,他們卻不甘寂寞、繼續(xù)做跳梁之態(tài),這就顯得表演欲太強,「幽默」過分而流于滑稽了,因此也就有了繼續(xù)追打的必要,要不他們怎么會甘心自己落幕下臺呢?

摘自《時代潮》20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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