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新聞社 2002年08月24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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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搞形象工程 陷害舉報人 原河南盧氏縣書記被訴

2002年08月23日 15:02

  中新網北京8月23日消息:原河南省盧氏縣縣委書記杜保乾涉嫌受賄、報復陷害一案,目前已經檢察機關偵查終結。8月21日,被告人杜保乾已由檢察機關依法向澠池縣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檢察機關指控,杜保乾1997年至2001年,利用其擔任縣委書記的職務之便,先后71次索取、收受他人賄賂,為他人謀取利益,共計收受人民幣43.4萬元、美金3000元,物品價值人民幣167780.52元。

  2001年4月,杜得知張文秀舉報其違法犯罪行為之后,即強令盧氏縣公安局在沒有立案的情況下對張立案偵查,縣公安局于2001年5月在北京將張文秀抓獲,非法關押于盧氏縣看守所達半年之久。

  澠池縣人民法院已經受理此案,并將擇日開庭審理。(梁振廷)

  附中新網2001年08月25日文章:

  披露縣委書記大搞"形象工程" 工人日報被收繳

  中新網北京8月24日消息:只因披露縣委書記杜保乾5年來轟轟烈烈搞“形象工程”,《工人日報》在河南盧氏縣竟被有關部門通知收繳。

  8月10日《工人日報》新聞周末在一版頭條刊登長篇報道《貧困縣河南省盧氏縣原縣委書記杜保乾大干“形象工程”實錄》(附后),盧氏山城沸騰起來了,人們奔走相告,爭相購買,山城人民民心振奮。

  當天,《工人日報》火遍盧氏縣。幾天內賣出《工人日報》及群眾自發(fā)的復印件一萬份。

  可是,8月15日,三門峽市委宣傳部某副部長給盧氏縣郵政局局長打來長途電話,通知收繳《工人日報》新聞周末及《法制文萃報》和《金劍》雜志等。

  附:貧困縣河南省盧氏縣原縣委書記杜保乾大干“形象工程”實錄

  “形象工程”,又可稱“首長工程”、“獻禮工程”,顧名思義,是指那些主要由政府投資興建并承擔著一定“政治”功能的公共工程項目,其“政治”意義表現為它們要被裝扮得冠冕堂皇以便如期迎接上級領導的視察。

  因為要上下其手裝點門面,于是偷工減料、敷衍塞責!敖鹩衿渫,敗絮其中”的情形便在所難免了!靶蜗蠊こ獭蓖鶄劾劾,最終暴露出其“獻丑工程”、“豆腐渣工程”的本來面目。它不但浪費了大量政府投資和納稅人的血汗錢,而且有時還釀成重大責任事故,導致眾多人員傷亡,真可謂禍國殃民、罪孽深重。

  像河南省盧氏縣杜保乾那樣熱衷于大搞“形象工程”的,的確不是孤立的、偶然的。那幺其中的制度性原因是什幺呢?

  盧氏縣是位于豫西邊陲的一個國家級貧困縣,人口38萬,農業(yè)為主,工業(yè)基礎薄弱。1996年初,杜保乾上任該縣縣委書記,大搞勞民傷財的“形象工程”,導致民怨沸騰。他一手抓權,一手稱金賣官。2001年6月4日,根據群眾舉報和中央領導批示,杜保乾被檢察機關刑事拘留,6月18日被執(zhí)行逮捕。盧氏山城隨之掀起一場反腐風暴,一批貪官污吏相繼落網,居民山呼共產黨萬歲……因此案目前河南省兩級檢察機關正在繼續(xù)偵查過程中,今天本報獨家披露的是杜保乾5年來所搞的轟轟烈烈的“形象工程”。

  貧困縣里的闊書記

  在這個1986年被國務院確定為國家級貧困縣的盧氏縣,杜保乾是一個婦孺皆知的人物,他的知名度之高,令人瞠目結舌。記者試探性地詢問一個從幼兒園放學回家的小男孩知道不知道杜保乾,小男孩脫口唱出兒歌:杜保乾,真是好,又愛花,又愛草。再問,才知道全縣所有的幼兒園都在傳唱這首兒歌。

  在盧氏縣城區(qū),只要女交警站得筆直,警車來往穿梭,城區(qū)氣氛驟然緊張,老百姓就知道,是杜保乾從市里回來了。

  杜保乾每次從外面出差回到盧氏,盧氏電視臺的人就忙亂起來。杜下車伊始,縣直各單位的頭頭腦腦聞風而至,先是杜在前呼后擁下繞城巡視創(chuàng)“三優(yōu)”。繼而站在街邊某一位置開會,杜手舞足蹈,把“三優(yōu)”創(chuàng)得不好的單位頭頭大罵一頓,被縣電視臺的記者們一一錄入鏡頭,爾后,記者們風風火火返回臺里,中斷正常節(jié)目播出,打出“重要新聞”字樣,接著,盧氏縣38萬老百姓就能看到杜保乾頤指氣使的“風采”。這樣的“重要新聞”的播出,有時是白天,有時是晚上,總之,是杜隨到隨拍,隨拍隨播,而且是滾動播出,當地百姓有一民謠說:打開電視不用看,里面全是杜二蛋(二蛋系盧氏方言,謂之性格火爆、做事不計后果之人)。

  最讓各鄉(xiāng)鎮(zhèn)頭頭腦腦們頭疼的是杜保乾下鄉(xiāng)檢查工作。每次杜保乾出行,都要帶上幾十輛車,前有交警開道,后有公安護衛(wèi),浩浩蕩蕩,甚是威風。

  杜喜歡紅色,也不知出于什幺目的,1996年上任伊始,他下令將209國道、鄭盧省道及縣鄉(xiāng)公路兩側的居民房宅及公房全部刷成紅色,連古色古香的盧氏藥城城墻也不例外。一時間,盧氏大地,舉目所見,一片紅色。縣城專營銷售氧化鐵紅的商店生意十分火爆。居民對此莫名其妙,杜保乾也不作任何解釋。三門峽市常去盧氏下鄉(xiāng)的官員為此編了一則順口溜:走進盧氏城,望見一片紅,遠看似故宮,近看是藥城。2001年仲夏,記者在盧氏采訪時,仍能看到藥城的紅墻,只是幾度風雨侵蝕,已經脫色不少。據當地一位官員估算,此項涉及幾萬戶居民,每戶開支按20元計算,就為群眾增加負擔100多萬元。

  杜保乾或許以為把盧氏搞成經濟強縣難度太大,就把目光盯在縣城創(chuàng)“三優(yōu)”上,為此不惜血本,營造“南國風光”。早在1996年,杜保乾在盧氏人民沒有穩(wěn)定脫貧的情況下,就耗資1396萬元,在4平方公里的城區(qū)搞起了夜景工程、綠化工程、隔離帶工程、人行道鋪花磚工程等10個重點建設項目。在這些工程中,群眾意見最大的是綠化工程。所謂的綠化工程就是在縣城里建7條不同風格的街道。把過去幾十年已長大的梧桐樹一律砍掉,代之以棕櫚樹一條街、云杉一條街、垂柳一條街、法桐一條街、翠竹一條街、黃楊一條街、四季桂一條街。據當地群眾反映,這些花木大多數是從杜保乾家鄉(xiāng)鄢陵縣購買的,不僅價格高得驚人,而且成活率較低。幾百元一棵的棕櫚樹死了刨,刨了再植,植了再死。

  杜保乾還喜歡在公路上做些文章,在杜的安排下,縣直各單位在從靈寶進入盧氏縣的209國道上樹起了近百個“龍門架”,上面書寫著一些標語口號,或“中國某某先進縣,中國某某第一縣”之類的東西。每個龍門架耗資幾萬元,總的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據介紹,類似的牌子在全縣不下200個,好的還有不銹鋼或是鍍鋅的,每個花費不下十幾萬元。

  杜保乾在盧氏還搞了幾個項目,一個是杜關的石峪牧場、東灣的蔬菜大棚和洛河灘的中藥材種植園。不管這些項目的效益如何,杜必責令下屬把門樓修得氣勢雄偉,造價不凡。據說這三處門樓每個不下20萬元。石峪萬頭牧場投資數百萬元,又是修公路,又是修建蒙古式牧舍,又是架電提水,真正用于購買牛羊的投資寥寥無幾,于是乎,每逢上級領導參觀,便有鄉(xiāng)村領導出資讓當地百姓去鄰近的靈寶市蘇村鄉(xiāng)親友處借牛羊濫竽充數,并涂上顏色以示區(qū)別。上級檢查應付之后,鄉(xiāng)里將所借牛羊送還,由于數量龐大,因此,在送還時有弄錯認錯送錯的,因此出了不少洋相。

  都是“形象工程”惹的禍

  自1986年盧氏縣被確定為國家級貧困縣以來,黨中央、國務院每年都要給該縣投放數目可觀的資金用于解決老區(qū)人民的脫貧問題,到2000年底,盧氏縣扶貧資金已超過1.3億元。此外,這個縣還有河南省財政發(fā)展基金、全國山區(qū)農業(yè)綜合開發(fā)專項資金和天然林保護工程基金。有了這些投入,盧氏縣本該發(fā)展前景可觀。但是,杜保乾毫無節(jié)制地擺弄花架子,耗資巨大,導致財政枯竭,教師、干部的工資常常靠“借貸”發(fā)放,另一方面,杜保乾則聽任一些鄉(xiāng)鎮(zhèn)向百姓搜刮。有可靠消息說,盧氏縣鄉(xiāng)兩級財政已虧空數億元。沒有錢花的鄉(xiāng)鎮(zhèn)職能部門就把目光盯在農民的口袋上。

  1998年4月14日,盧氏縣潘河鄉(xiāng)30多名機關干部和派出所民警驅車來到海家村前河組,在兩位鄉(xiāng)領導的現場指揮下,他們不顧當地群眾阻攔,撬門砸鎖,強行拉走當地群眾的電視機、縫紉機等財物。原因是該組群眾拒絕到杜保乾的“四通兩建”工地上出義務工。村民何留彥、何富成為阻止鄉(xiāng)干部搶拉家具,將洛河上的獨木橋拆掉,鄉(xiāng)領導下令抓人,何富成被押入警車帶走,何留彥奪路而逃,情急之中,只好跳入洛河中,順流而下,余怒未消的鄉(xiāng)干部竟用石塊砸水中的何留彥。

  一位鄉(xiāng)領導說:脖子粗沒有刀子快,誰不服找杜書記告去!

  杜保乾面對群眾的控告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些地方的職能部門因此倍受“鼓舞”,罰款花樣名目繁多,老百姓防不勝防。去年年底,木桐鄉(xiāng)林站雇用兩個農民到河口村后山組把該組9戶群眾在牧坡上放牧的耕牛強行趕走,被憤怒的群眾從途中奪回。2001年5月中旬,鄉(xiāng)林站從縣林業(yè)局請來兩名打手,將9名群眾強行帶到了鄉(xiāng)林站,罰款1000余元,沒有開具任何罰沒手續(xù),也沒有處罰決定書。河口村委證實,群眾放牧的地點是鄉(xiāng)村指定的牧坡,栽有界樁,并非林區(qū)。但這伙人說,誰不交罰款,讓他到縣里看守所“歇幾天”。當天,杜保乾就在木桐鄉(xiāng)檢查工作,面對成群結隊來交罰款的農民,身為縣委書記的杜保乾熟視無睹,甚至談笑風生。

  盧氏縣東方實業(yè)公司經理王六靈之妻吳占用向媒體投訴,他們公司在杜關鎮(zhèn)窯峪村所開的鉛鋅礦口被一伙歹徒血洗,致楊站立等6名民工受傷,2萬元現金及物品被搶劫,受害者多次向縣委杜書記和公安機關控告,要求抓捕涉案犯罪分子。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公安機關不但沒有抓獲犯罪分子,反而將四處告狀的王六靈以合同詐騙為名抓進監(jiān)獄。

  據王的律師介紹,王六靈與他人完全屬經濟合同糾紛,根本談不上詐騙。今年4月13日,盧氏縣公安局將王抓起來后,至今已3個多月,仍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一位熟知內情的人說,杜保乾很反感告狀的人,嫌他們給盧氏縣抹黑。

  杜保乾的一系列“形象工程”還直接導致盧氏經濟整體滑坡,非公有制經濟面臨崩潰。

  1999年6月14日至25日,縣政協(xié)組成視察團對盧氏縣非公有制經濟發(fā)展情況進行了考察,結果是“大吃一驚”。

  一是優(yōu)惠政策沒有落實。二是稅費負擔重。三是經濟環(huán)境差。

  在私營業(yè)主座談會上,群眾反映交警亂收費、亂罰款的問題較多。他們說,交警見外地車就罰款,罰得外地車不敢從盧氏過。司機中流傳著“盧氏路好車難行”。潘河鄉(xiāng)反映,八寶山鐵礦石銷路很好,因為罰款太厲害,山西的貨車不敢到盧氏拉礦石。

  1990年,全縣有個體工商戶4588戶,從業(yè)人員8866人,注冊資金4450萬元,社會商品零售額9093萬元(記者注:杜保乾1996年元月上任)。1998年,全縣個體工商戶下降到3130戶,從業(yè)人員4697人,注冊資金下降到1750萬元,社會商品零售額下降到3510萬元。1998年底,官道口鎮(zhèn)還有個體工商戶86戶,1999年以來,已經倒閉14戶,請長假2戶,占18.6%。由于投資環(huán)境差,許多個體工商戶紛紛離開盧氏到鄭州、洛陽、三門峽、西安等地謀生。如1995年被樹立為全縣個體工商業(yè)十面紅旗之一的石紅軍跑到靈寶,北關賣牛肉湯的回民有4戶去了洛陽,就連1995年以前開礦發(fā)財的幾戶大款大部分也都離開了盧氏。

  盧氏縣政協(xié)視察團考察結束后給縣委和杜保乾鄭重其事寫了份報告,建議放寬政策,改善投資環(huán)境,解決“養(yǎng)雞和取蛋的”關系問題,切實減輕非公有制經濟負擔,杜絕行政命令的盲目性和隨意性。這些純粹為盧氏人民謀利益的金玉良言,杜保乾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將這份報告束之高閣。

  在盧氏縣,從1997年開始,杜保乾一聲令下,大街小巷一律不準吸煙。杜是從健康衛(wèi)生角度出發(fā),還是想一鳴驚人,我們不得而知。這下子可苦了那些進城趕集的鄉(xiāng)下人和外地人,不明縣規(guī)者,一俟吸煙即遭巡警重罰,稍有辯解即拳腳交加,甚至手銬加身。把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轉移到以城區(qū)創(chuàng)“三優(yōu)”為中心,是杜保乾的一大創(chuàng)舉。為了保持城區(qū)清潔衛(wèi)生,杜將縣城大街小巷劃為若干區(qū)段,由縣直各單位承包,任命各單位一把手為街巷路長,要求每個單位領導每天兩次帶隊上街撿拾紙屑,同時,四大班子每日兩度巡查,稍有懈怠者即電視曝光……各中小學生每人備一個紙袋,早出晚歸,成群結隊撿垃圾,搞衛(wèi)生創(chuàng)“三優(yōu)”在盧氏縣成了“正業(yè)”。以至于周邊近百個不明底細的縣市組團來盧氏考察參觀城市創(chuàng)“三優(yōu)”,而老百姓的口袋卻一天天癟了下來。

  在杜保乾的影響下,一些鄉(xiāng)鎮(zhèn)領導為撈取政績,造假成風。

  杜關鎮(zhèn)前幾年在209國道旁耗資幾百萬元扶貧款建起一座錳鐵合金廠,從建成之日起,沒有生產過一兩錳鐵。某日,市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檢查團到盧氏縣參觀,該廠為了營造紅紅火火的生產氛圍,在鎮(zhèn)黨委書記張××的安排下,工人們準備了大量的麥草,然后沿路安排專人放哨,發(fā)現市領導車隊過來,立即傳話讓工人點燃麥草,讓煙囪冒煙,所幸市某領導沒有到煉鋼爐附近視察,“造假”才得以“瞞天過!。因此,“麥草煉錳鐵”的笑話傳遍豫西山區(qū),當地群眾因此總結出一句笑料:張××辦企業(yè),猛(錳)貼(鐵),杜關鄉(xiāng)改鎮(zhèn),白換名。

  更有甚者,一些鄉(xiāng)鎮(zhèn)為了向老百姓橫征暴斂,竟隨意虛報農民純收入,農民負擔因此加重。磨口鄉(xiāng)螞蟻嶺村支部書記楊風君告訴記者,1998年這個村人均純收入不到800元,農民負擔達80元/人。這樣的負擔在全鄉(xiāng)還是最輕的。他介紹說,去年同屬磨溝口鄉(xiāng)的磨溝口村農民負擔達人均140元,龍駒村人均125元。

  由于負擔過重,1998年,盧氏縣范里鄉(xiāng)的許多村民交不起稅費。于是,鄉(xiāng)里想出了交不齊稅費的家庭孩子不讓上學的做法。9月1日,新學期開學的時候,一部分因為家長交不起稅費的孩子就被學校拒之門外。

  由于杜保乾動輒耗巨資搞假政績工程,縣里財政嚴重虧損,就在去年上半年,盧氏縣連續(xù)搞了六次稅收突擊月,隨意向個體工商戶加征稅賦。杜還將稅收任務分解到各鄉(xiāng)鎮(zhèn),這樣,每個鄉(xiāng)鎮(zhèn)干部包括教師都成了“稅收征管人員”。有的鄉(xiāng)鎮(zhèn)為了完成征稅任務,還將往年已攤收完畢的集資建校費重新向農民攤派。農民在交納完農業(yè)稅、農林特產稅及“三提五統(tǒng)”之后,被迫又向縣交納本不屬于他們應納的“稅”。有的鄉(xiāng)鎮(zhèn)書記、鄉(xiāng)長甚至貸款交稅。

  造福乎?造孽乎?

  從1998年以來,杜保乾為了在短時間內造出驚人“政績”,他把目光投向了盧氏山區(qū)漫山遍野的櫟樹林。

  當年春天,杜保乾異想天開在盧氏縣西南七鄉(xiāng)公路沿線搞起了“食用菌百里長廊”,掀起了規(guī)?涨暗目硺湫袆。然后,動員群眾鏟除公路邊麥田里正在生長的小麥,把香菇架、段木節(jié)堆放在公路沿線,目的是便于上級領導參觀。

  盧氏縣西南各鄉(xiāng)過去有種植黑木耳、香菇的習慣,但必須在潮濕背陰處、小河邊才有利于食用菌生長。杜保乾不管這些,他要營造的是形象工程、政績工程。群眾有無收益,他不管那幺多。

  1999年5月份以來,杜保乾多次主持召開現場會,要求各鄉(xiāng)鎮(zhèn)一年兩季砍樹搞香菇袋料。杜在大會上宣布,那個鄉(xiāng)鎮(zhèn)行動不力,完不成任務,書記、鄉(xiāng)長就地免職,并明確表態(tài):老百姓不愿搞,可以采取拉家俱、牽耕牛的辦法對付。杜保乾說,這叫官逼民富。

  為了配合這一行動,杜保乾強令縣農行向農民發(fā)放小額貸款種植香菇。有的老百姓寧愿背貸款,也不種香菇。其實,這些貸款群眾是見不了一分錢的,鄉(xiāng)里扣過菌種錢、技術服務費和稅費,群眾只是辦辦貸款手續(xù),一分錢現金也拿不到。

  在杜保乾的高壓政策下,據不完全統(tǒng)計,3年來,盧氏縣累計發(fā)展袋料5000多萬袋,消耗木材1.5億公斤,按林業(yè)資源調查標準計算,毀林16萬立方米,毀林面積6400余公頃。

  據當地干部群眾反映,有櫟樹資源的鄉(xiāng)鎮(zhèn)大砍特砍,沒有資源的鄉(xiāng)鎮(zhèn)高價到外鄉(xiāng)購買。一時間,盧氏城鄉(xiāng),車水馬龍,機器轟鳴。通往林區(qū)的公路上,拉運袋料木材的拖拉機、卡車川流不息。公路邊,打麥場上的木頭堆積如山,粉碎機日夜嘶鳴,大批樹木傾刻間化為袋料木屑。在范里、雙槐樹、瓦窯溝、朱陽關、官坡等林區(qū),大片櫟樹被砍伐一空。

  據專家介紹,種植食用菌所需的櫟樹資源不僅生長周期長,而且主要生長在江河源頭、山高坡陡等生態(tài)比較脆弱的地方,如果過量采伐,將會造成嚴重的水土流失。加上盧氏縣的砍伐主要集中在七、八月的盛夏季節(jié),砍伐后的樹根不會再生幼樹。

  尤為嚴重的是,就在國務院下達黃河中上游地區(qū)禁伐天然林的命令之后的今年上半年,杜保乾仍然督促各鄉(xiāng)鎮(zhèn)砍樹大搞香菇袋料。這絕非危言聳聽,現在到盧氏縣各鄉(xiāng)鎮(zhèn),仍可看到杜遺留的“政績”。不過,這些無言倒下的樹木,可能已經成為杜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罪證。

  一個無法無天的“土皇帝”

  杜保乾在縣里一次干部大會上說,你們要和縣委保持一致,縣委是什幺呢?縣委就是縣委書記。

  在杜保乾任人唯親、任人唯錢的腐敗風氣渲染下,盧氏縣政壇跑官買官已經形成風氣,不少人通過買官坐上了副科、正科,甚至副縣級的交椅。一些官員的子女或親屬則擠滿了包括公檢法在內的要害部門。不拉關系、不送禮就辦不成任何事情(包括依法或依照政策應該辦的事情),已經成為當地的一種“游戲規(guī)則”。

  盧氏縣中藥材集團公司青年干部張沖波從1997年以來,率先反對杜保乾所搞的勞民傷財的形象工程,并多次向新聞媒體反映。杜通過派人調查,獲悉是張沖波向媒體透露情況,遂多次罵張沖波公司的領導路某:“你還能管住張沖波不能,張沖波要是再寫文章,我就撤你的職”。

  1999年7月17日,鄭州《大河報》刊登了《房子焉能拆了建、建了拆———盧氏縣杜關鎮(zhèn)小集鎮(zhèn)建設做法粗暴》,這篇為老百姓伸張正義的文章就是張沖波和大河報一位記者合寫的,之后,張沖波又續(xù)寫了《房子照樣扒、樓層照樣加———杜關鎮(zhèn)對待輿論監(jiān)督置若罔聞》,刊登在《大河報》內參上,杜保乾遂下決心給張一點顏色看看。

  1999年8月6日,張沖波被宣布逮捕,罪名是:“涉嫌挪用特定款物罪”。

  幾經反復,2001年3月30日,三門峽中院還是判決維持了盧氏縣法院的量刑,只是決定執(zhí)行刑期為兩年又六個月。張沖波在送達回執(zhí)上寫道:“中國司法腐敗的權錢交易,權法交易,讓你們活靈活現地表現了一番……我至死不服!

  被杜保乾送進監(jiān)獄的“不聽話者”并非張沖波一人。凡愛向新聞單位反映問題,或向上級部門投訴盧氏問題的人,都在杜的“打擊”之列。寨子村的藍磁耐散發(fā)南京《周末》上刊登的批評杜保乾的文章,被杜保乾斥責為“刁民”。藍回敬了一句:“沒有刁官哪有刁民”,結果被刑拘37天。

  1999年春季,杜保乾利用“嚴打”抓了400多人,這些人有的是對鄉(xiāng)村干部不滿,或在村委選舉中說了幾句話,就被關進黑屋,冠以“破壞選舉”等種種罪名,直到被抓者表示不再上告,才被放了回去。

  杜保乾這個“土皇帝”最終是被文峪鄉(xiāng)香子坪村黨支部書記張文秀“告翻”的。2001年5月中旬,杜派公安人員赴北京抓捕到中紀委告狀的張文秀。為了抓到張文秀,杜不惜謊報軍情,指示公安人員欺騙北京警方,稱張文秀是“法輪功分子”,“是到北京搞爆炸的”。事實證明,張文秀是帶著確鑿證據去狀告貪官杜保乾的。今年5月20日,張文秀被抓回后至今仍關押在盧氏看守所。讓杜保乾始料不及的是張文秀將杜索賄、受賄的有關證據材料已經交了上去。中央領導同志當即批示查處,6月4日杜被刑事拘留。(李長新、余英茂)


 
編輯:齊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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